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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东城区宝钞苑小区一号院1号楼正在进行老旧小区改造，改造户内上下水管道时居民才发现，穿楼入户的供热管道也锈蚀严重，但想一并改造又非常困难。是何原因？
记者调查发现，在“十四五”时期的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当中，市级补贴并未直接覆盖户内供热管道的改造，一般由供热单位或产权单位来承担这一部分改造内容，并与老旧小区改造的其他施工同步进行。由于历史原因，宝钞苑小区最大的“病症”就是产权模糊。距离正式供热已进入倒计时，属地安定门街道协调相关各方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问题：供热管锈蚀却难与水管同步换新
宝钞苑小区一号院只有1号楼这一栋，居民更习惯直接称之为“宝钞苑小区”。该小区是“卡”着2000年建设完成的，按照老旧小区改造的时间范围，算得上是老旧小区中最“年轻”的，但楼里的供热管道早就锈迹斑斑，不堪重负。
今年6月，该小区旧改项目开始施工。到了9月份，施工人员开始入户改造上下水管道。当破开地板砖、墙面的包封、吊顶，卫生间的几根“穿楼管”完整地展现眼前时，居民才发现，除了上下水管道，供热管道的情况也很不乐观，尤其是管道的两头，一上一下穿过楼板的部分锈得直掉渣。
户内“穿楼管”锈蚀严重，尤其管道根部锈得直掉渣。
“户内管道改造只涉及上下水，没有供热管道的事儿。”最早发现这一问题的是4单元的居民，接着，又有更多的居民开始向属地街道或12345热线反映相同的问题。供暖季近在眼前，看着锈蚀不堪的供热管道，居民很是着急。
“其他小区都是供热和上下水管道一起改的呀，难道只有我们小区不改吗？”居民们疑惑老旧小区改造项目为什么不包括供热管道，是不是漏掉了。有的居民还做了不少功课，查阅了大量有关“十四五”时期老旧小区改造的相关信息，结果发现无论是上下水还是供热管道的改造，均在完善类改造项目之列。虽说两者都非必改项目，要居民自愿、因地制宜，可同样涉及管线问题，一个要改，一个却不改，这个情况又让居民直犯糊涂。
记者梳理发现，北京市各区相关的改造项目中，有一份重要文件是参考依据——《老旧小区综合整治市财政补助清单》（以下简称“204号文”）。清单附件的表格共涉及16个大项的改造内容，其他各项内容后面，都有市财政具体补助资金的明细，唯独涵盖了配电设施、供热管线、燃气管线、给排水管网的这一大项里，后面标注的不是具体金额，而是其他相关规定。
记者从相关部门了解到，根据老旧小区管线改造资金政策，关乎水电气热的改造，出资单位不尽相同。既有市区两级政府，也有专业单位，还涉及小区产权单位等等。以供热为例，根据管道产权类型不同，有的是由供热单位来解决，有的则需要产权单位出一部分资金。在宝钞苑小区，产权模糊一直是个“老大难”，凡涉及与产权有关的问题，解决起来都相当复杂。
争议一：改造资金该由谁来出
国庆中秋长假前，属地街道协调供热单位、小区物业等各方开了协调会，共同商议宝钞苑小区户内供热管道改造资金问题。
起初各方商议，参照204号文等相关文件的要求，改造资金由供热单位来承担。随后各方发现，没那么简单。每年供热单位和小区物业都会签署一份协议，大致内容是，在居民缴纳的30元/平方米的采暖费中，有2元是户内供热设备的应急维修资金，这笔钱通过协议转给了小区物业，供暖季的维修工作由小区物业来承担。
既然有协议在，改造资金是不是应该由物业来出呢？这个思路仍然行不通。按照原本的设计，这2元/平方米的维修资金应该是积少成多的，管道老化需要改造换新时，能派上大用场。但宝钞苑小区在2017年更换过一次物业，现在的物业并没有拿到过此前的积累。物业工作人员坦言，接手小区物业工作时，小区的户内供热管道用了17年，每年应急抢修所花的钱也在增加，所以，这笔资金根本没有盈余来支撑本次的改造。
小区的产权单位、开发商、原物业有出资的可能吗？属地街道工作人员说，协调过程中各方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小区的产权单位现在该怎么算，根本说不清楚。小区建设时，开发商是某市属单位下面的一家物业服务管理单位，小区的物业属于该单位直派。房改售房后，小区户内的产权方早已变更为购房的个人或其他单位了。“不仅如此，根据我们了解，开发商正在办理注销，已经处于半灭失的状态。”
既然产权已经到购房的居民或单位手里，居民有可能自行筹款改造吗？街道、社区和小区的业委会做了沟通，但是这条路仍然走不通。居民查阅了更多文件，《北京市供热采暖管理办法》第二十条规定，供热单位应当对供热范围内住宅用户的室外供热设施和室内共用供热设施承担管理、维护、抢修和更新改造的责任。据此居民认为，这笔钱应该由供热单位来出。
难题在各方之间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争议二：居民意见能不能快速统一
换一户居民家的供热管道，至少需要楼上楼下的居民都配合，统一居民意见是此次改造的另一个难题。
这栋老楼共有5个单元门，总共不到百户，产权关系却相当复杂。这当中有些房屋是商品房，有些则属于房改售房。在房改售房当中，有的产权属于个人，有的产权方是购房的单位。要做动员工作，不但要和居民沟通，还要和一些购房的单位沟通。一些房屋正在出租，不但要和租户沟通，还要和房东沟通。
整栋居民楼里，有的房屋内仍保留着当初建设时的原状，卫生间里仍在使用“原装”的蹲便器。安装蹲便器对地面高度有要求，卫生间的地面变成了10厘米的高台，这个高台对穿楼的管道间接起到了防水保护作用，但大多数家庭换成了马桶，铲平了防水高台。保留原状的卫生间的管道锈蚀情况相对好一些，尤其是供热管道，腐蚀得不那么厉害，于是，对于此次是否要改造，居民中也分成了迫切希望改造以及持观望态度的两类。
从户型上看，居民家里都是双卫生间，穿楼的供热立管在两个卫生间里都有，除此之外厨房也有一根，这些管道的锈蚀情况各家各户都不尽相同，哪根该换哪根不想换，居民的意见也没有那么快达成一致。
更麻烦的是，随着户内施工的推进，一小部分居民家里已经完成了上下水管道的改造，并恢复了地面墙面装修，这部分居民可能很难同意再折腾。
推动：供热管道改造搭上旧改“顺风车”
为了能在正式供热前破解换管难题，一过国庆中秋长假，安定门街道办事处、宝钞社区就“兵分两路”和相关各方沟通，为资金协调出处，更要推动居民意见尽快达成一致。
属地街道工作人员说，供热管道老化的问题是因老旧小区改造而被发现的，也是改造给工作的推进带来了新的契机。节后，属地街道又协调供热单位、小区物业等相关各方开了多轮协调会。会上，各方共同分析了所处的局面。如果供热管道的改造没有搭上老旧小区改造的这班车，后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分析发现，供暖季来临时，管道严重老化，跑冒滴漏问题增加是可以预见的，应急抢修的工作量可能会很大，一旦管道漏水量大，居民家中的财物损失也不小。此外，时间不等人，有一小部分居民家的上下水管道改造已经完成，继续犹豫下去，等大部分居民家都完成了这部分改造，恢复了装修，那么居民的工作就更难做了。届时再想改造供热管道，大部分居民不同意，可不改造的话跑冒滴漏问题越来越多，局面会非常尴尬。
“老旧小区改造正在进行当中，如果供热管道能同时改造，就不会有对装修的二次破坏，动员工作的成功概率会大一些。在整个项目当中，包含了一部分为居民恢复装修的资金，改造供热管道对出资方来说实际上是省钱省事儿了。”属地街道工作人员说。
局势明朗了，相关各方都愿意尽快为居民解决切实困难。最终确定，供热管道的改造资金由供热单位和小区物业共同承担，供热单位多掏一些，小区物业少出一些，各方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
在解决资金出处问题的同时，社区工作人员也开始挨家挨户征集居民的意见。
“您想想，要是暖气管道不改造，冬天采暖是不是得受影响？将来再想改造，即便真有机会，家里这地砖是不是又得刨开一次？”社区工作人员发现，只要居民能同意改造上下水管道，实际上大概率也能同意改造供热管道。两类管道相比，供热管道的改造对装修的破坏小一些，施工时间更短，因为供热还没开始，改造也不会影响居民的生活。
得知改造资金有了出处，施工也不会增加额外的影响后，很多居民欣然同意。
进展：大部分居民家已完成供热管道改造
资金有了出处，大部分居民意见也统一了，户内供热管道的改造施工从10月11日开始实施。无论是两个卫生间的还是厨房的，穿楼的立管都一起换新，由此一劳永逸。
施工人员正在改造宝钞苑小区的户内供热管道。
施工期间，施工人员加快节奏和时间赛跑，社区工作人员也在现场盯守，居民在施工过程中有任何意见都能快速协调。一小部分居民确有实际困难，无论是社区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也充分尊重他们的意愿。和上下水管道的改造相比，供热管道采取“跳户”施工的办法改造，遭遇的技术难题要少得多。
至10月27日，宝钞苑小区超过八成的户内供热管道完成了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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